1《除夕》
拨尽炉灰夜欲晨，不知飘泊潞河滨。
灯花自照还家梦，道路谁怜去国人。
浩荡江湖容白发，蹉跎舟楫待青春。
只应免逐鸡声起，无复鸣珂候紫宸。
2《秋兴》
浮云奄忽互相逾，北首长安万里余。
灞上将军真戏尔，回中消息近何如。
祥麟谁见游郊薮，塞雁空闻有帛书。
泽国西风秋正急，有人东望忆鲈鱼。
3《内直有感》
天上楼台白玉堂，白头来作秘书郎。
退朝每傍花枝入，儤直遥闻刻漏长。
铃索萧闲青琐静，词头烂熳紫泥香。
野人不识瀛洲乐，清梦依然在故乡。
4《新秋》
江城秋色净堪怜，翠柳鸣蜩锁断烟。
南国新凉歌《白苎》，西湖夜雨落红莲。
美人寂寞空愁暮，华发凋零不待年。
莫去倚阑添怅望，夕阳多在小楼前。
5《新秋》
江天七月火西流，残暑萧然一雨牧。
手把芙蓉惊欲暮，身如蒲柳不禁秋。
凉风作意侵团扇，斜日多情近小楼。
有约南湖将艇子，晚香吹满白蘋州。
6《二月望与次明道复泛舟出江村桥抵上沙遵陆邂》
不教尘负踏青游，出郭聊为一笑谋。
新水已堪浮艇子，好山无赖上眉头。
风撩鬓影春衫薄，树罨溪阴翠幄稠。
一坞桃花偏入意，江村桥畔小淹留。
7《二月望与次明道复泛舟出江村桥抵上沙遵陆邂》
舟行欲尽有人家，记得横桥是上沙。
南望风烟随鸟没，西来墟落带山斜。
暖催新绿初归柳，水映酣红忽见花。
残酒未醒春困剧，汲溪聊试雨前茶。¤
8《二月望与次明道复泛舟出江村桥抵上沙遵陆邂》
十里扶舆渡野塘，旋穿松峤入苍苍。
风吹麦叶平畴乱，日炙草花村路香。
春色酿晴供乐事，岩光摇翠落飞觞。
清忙刚被山灵笑，却笑担夫为底忙。
9《乞猫》
珍重从君乞小狸，女郎先已办氍毹。
自缘夜榻思高枕，端要山斋护旧书。
遣聘自将盐裹箬，策勋莫道食无鱼。
花阴满地春堪戏，正是蚕眠二月余。
10《采莲图》
横塘西头春水生，荷花落日照人明。
花深叶暗不辨人，有时叶底闻歌声。
歌声宛转谁家女，自把双桡击兰渚。
不愁击渚溅红裳，水中惊起双鸳鸯。
11《游西苑》
宛转瀛洲带幔坡，虫连蜷玉蝀压银河。
广寒遥见空中树，太液微生雨后波。
云卷红妆千步障，风吹琼盖万年柯。
太平见说宸游简，驰道青青长薜萝。
12《春归》
三月春光积渐微，不须风雨也应归。
与人又作经年别，回首空惊昨梦非。
江燕雏引芳草满，林莺出谷杏花稀。
沈郎别有伤情地，不为题诗减带围。
13《夏日睡起》
绿阴如水夏堂凉，翠簟含风午梦长。
老去自于闲有得，困来每与客相忘。
松窗试笔端溪滑，石鼎烹云顾渚香。
一鸟不鸣心境寂，此身真不愧羲皇。
14《饮酒》
晚得酒中趣，三杯时畅然。
难忘是花下，何物胜尊前。
世事有千变，人生无百年。
唯应骑马客，输我北窗眠。
15《题画兰》
手培兰蕙两三栽，日暖风微次第开。
坐久不知香在室，推窗时有蝶飞来。
16《崇义院杂题》
六月门前暑似炊，殿堂深处未曾知。
晚凉浴罢思归去，更为松风伫少时。
17《暮春斋居》
翠箔昼重重，寒深雨更浓。
碧鲜浮草色，闲淡敛云容。
未遣愁欺病，还资静养慵。
蹉跎裘褐在，强半负春秾。
18《初夏次韵答石田先生》
腥红簇簇试榴花，四月江南恰破瓜。
山鸟初闻脱布裤，美人能唱《浣溪沙》。
方床睡起茶烟细，矮纸诗成小草斜。
为是绿阴将结夏，两旬风雨洗铅华。
19《丙辰岁除》
二十七年成抵用，半供忙走半闲过。
挑灯又守今番岁，对酒愁听去日歌。
平世及知更事少，穷身惟恐受恩多。
尽情试检床头历，奈尔匆匆此夜何。
20《为陈子复画扇戏题》
长松荫高原，虚亭写清泚。
重重夕阳山，忽堕清谈里。
吾生溪壑心，苦受尘氛累。
昔从笔墨间，涂抹聊尔耳。
亦知不疗饥，性僻殊事此。
有如鱼吹沫，不自知所以。
世人不相谅，调笑呼画史。
纷然各有须，缣素盈案几。
袜材真足厌，研吮良自耻。
经旬一执笔，累岁不盈纸。
交游怪逋慢，往往遭怒訾。
岂知书生为，未可俗工拟。
五日画一石，十日画一水。
虽无王宰能，此例自可倚。
陈君乃何人，亦自向庸鄙。
一扇五更年，此负真缓矣。
吾方惧获怒，君顾得之喜。
一笑题谢君，贤于二三子。
21《清明日陈淳过访》
愁病春来次第加，清明寂寞类僧家。
留人野饭新挑菜，乞火邻墙旋煮茶。
晴日檐楹杨柳色，微风帘幕海棠花。
故人念我能相过，不遣良辰负物华。
22《夏日饮以可池亭》
笔床书卷绕壶觞，到此欣然百事忘。
自笑频来非俗客，只愁难却是清忙。
池塘听雨烦心净，轩槛迎风醉面凉。
绿树缭垣啼鸟寂，更从何处觅江乡。
23《春晓曲·翠尘沃日烟霏霏》
翠尘沃日烟霏霏，彤光飞上千罘罳。
谁家高楼锁春色，金铺约户蟠双螭。
东风掠幌鸾绡动，瑶鸭兰温睡初重。
起来临镜悄无言，含情自理双莺梦。
梦回生怕守宫残，卷袖移韦畺独自看。
燕子衔春欲飞去，海棠犹自勒轻寒。
帘幕垂寒朝不卷，绮疏结香春较浅。
欲裁罗段作春衫，自爇薰熨金剪。
24《春日舟行》
日出吴山敛雾苍，平桡十里下横塘。
弄春草色偏宜远，绕竹溪流不觉长。
一坞人烟自花柳，千畦麦菜间青黄。
不因出郭供人事，负却风光二月强。
25《与次明宿昆山舟中次明诵其近作因次韵》
寒山突兀背孤城，野寺荒谯乱杀更。
别港潮生舟暗动，远汀烟定火微明。
鸡声风雨还家梦，春水江湖对榻情。
邂逅他乡是知己，此心端合向谁倾。
26《夏日雨后书事》
瓦溜初停旭日高，苔花晕碧草齐腰。
一番浓绿催朱夏，昨夜新波失断桥。
积雨情怀浑欲病，乍喧衣著最难调。
西斋睡起都无事，时有幽禽破寂寥。
27《雪夜郑太吉送慧山泉》
有客遥分第二泉，分明身在慧山前。
两年不挹松风面，百里初回雪夜船。
青箬小壶冰共裹，寒灯新茗月同煎。
洛阳空说曾驰传，未必缄来味尚全。
28《是夜酌泉试宜兴吴大本所奇茶》
醉思雪乳不能眠，活火沙瓶夜自煎。
白绢旋开阳羡月，竹符新调慧山泉。
地炉残雪贫陶穀，破屋清风病玉川。
莫道年来尘满腹，小窗寒梦已醒然。
29《简陈以可》
侍乐亭前新雨足，曲池想见碧于苔。
不知落尽繁花后，曾有何人看竹来。
30《余每至陈氏辄终日奄留厅事高明颇妨偃息以可》
剪棘依垣小筑居，短檐横启纸窗虚。
造门已惯非缘竹，据案相忘况有书。
徐孺每劳悬木榻，陶潜何必爱吾庐。
从今更不论宾主，一半幽闲已属余。
31《答钱孔周》
图书漫绕病中身，风月聊充坐上宾。
元亮平生难适俗，尧夫一室自藏春。
苍苔依旧无尘迹，白板分明类野人。
为谢平生王录事，草堂肯念少陵贫。
32《答陈道复》
尘土劳劳未隐身，经营深愧郄嘉宾。
纸窗竹榻相将老，杂树幽花次第春。
未恨凝尘空四壁，更能邀月作三人。
凭君莫笑规模俭，政恐光华不称贫。
33《郭西闲泛》
雨足新蒲长碧芽，野塘十里抱村斜。
青春语燕窥游舫，白日流云漾浅沙。
湖上修眉远山色，风前薄面小桃花。
老翁负汲归何处，深树鸡鸣有隐家。
34《月夜登阊门西虹桥与子重同赋》
白雾浮空去渺然，西虹桥上月初圆。
带城灯火千家市，极目帆樯万里船。
人语不分尘似海，夜寒初重水生烟。
平生无限登临兴，都落风栏露楯前。
35《宿相城有怀石田先生》
何处重占处士星，草堂突兀夜灯明。
风流已与人都尽，手泽空怜物有情。
依旧短墙围野色，不禁高树起秋声。
伤心未了生前约，渔子沙头一棹横。
36《答陈道济》
嗒然孤坐欲忘身，一笑何妨倒主宾。
茗碗清风深破睡，松窗落日淡摇春。
平生容膝无余念，老大怀居愧故人。
办得清樽留客醉，书生犹幸未全贫。
37《答伍君求》
百年颓堕愧闲身，犹幸论文坐有宾。
寂寞穷居聊塞向，蹉跎残腊欲争春。
旋移高竹听疏雨，却对梅花似故人。
见说繁华易销歇，茅檐木榻转甘贫。
38《答吴次明》
小室如蜗取覆身，梁空还有燕来宾。
百年托足谁非寄，一榻随缘物自春。
旋葺疏篱添野意，别开新径待幽人。
席门环堵心如水，莫笑渊明不讳贫。
39《夏意》
五月江南樱笋残，疏花吹尽绿漫漫。
雨来恰及梅黄候，春去犹余麦秀寒。
白日幽深茅屋静，野情萧散苎袍宽。
美人何处经时别，满耳新蝉独倚阑。
40《上巳日独行溪上有怀九逵》
郭外青烟柳带柔，洞庭西去水悠悠。
故人不见沙棠楫，燕子齐飞杜若洲。
日落晚风吹宿酒，天寒江草唤新愁。
佳期寂寞春如许，辜负山花插满头。
41《晚雨饮子重园亭》
高斋落日偶追从，樽酒淹留一笑中。
芳草满庭飞燕子，晚凉和雨在梧桐。
江鱼绕箸肥烹玉，野树藏春浅映红。
潦倒莫言归更缓，习家池馆爱山公。
42《病中遣怀》
潦倒儒冠二十年，业缘仍在利名间。
敢言冀北无良马，深愧淮南赋小山。
病起秋风吹白发，雨深黄叶暗松关。
不妨穷巷频回辙，消受垆香一味闲。
43《赋得野亭秋兴》
断云狼籍近帘栊，天地萧条四壁空。
尽日倚阑黄叶雨，一番吹鬓白蘋风。
年光搔首孤鸿外，山色供愁落照中。
欲寄闲愁无那远，烟波江上采芙蓉。
44《同王履约过道复东堂时雨后牡丹狼籍存叶底一》
推脱尘缘意绪佳，冲泥先到故人家。
春来未负樽前笑，雨后犹余叶底花。
矮纸凝霜供小草，浅瓯吹雪试新茶。
凭君莫话蹉跎事，绿树黄鹂有岁华。
45《沧浪池上》
杨柳阴阴十亩塘，昔人从此咏沧浪。
春风依旧吹芳杜，陈迹无多半夕阳。
积雨经时荒渚断，跳鱼一聚晚波凉。
渺然诗思江湖近，便欲相携上野航。
46《过吴文定公东庄》
相君不见岁频更，落日平泉自怆情。
径草都迷新辙迹，园翁能识老门生。
空余列榭依流水，独上寒原眺古城。
匝地绿阴三十亩，游人归去乱禽鸣。
47《与王钦佩顾华玉夜话》
烛跋荧荧照酒明，故人相对说平生。
差池何止三年别，老大难忘一举名。
残夜池塘分月色，绕门杨柳度秋声。
不辞笔砚酬嘉会，去住江湖各有程。
48《次韵答子重新春见怀》
樽酒离怀强自开，长歌宛转胜悲哀。
梅花不与春光在，茅屋相将燕子来。
十日残寒风约雨，一痕新绿水生苔。
相思忽唱江南曲，白苎含香取次裁。
49《次韵履仁春江即事》
二月江南黄鸟鸣，春江千里绿波平。
朱甍碧瓦参差去，水荇兰苕次第生。
风外秋千何处笑，日斜钟鼓隔花晴。
洞庭烟霭孤舟远，茂苑芳菲万井明。
唱断竹枝空复恨，流连芳草不胜情。
何时载酒横塘去，共听吴娃打桨声。
50《履仁独留治平寒夜有怀》
遥遥治平寺，乃在楞伽麓。
之子神情秀，空山裹云宿。
月冷石林清，孤眠岂能熟。
还持一束书，起傍梅花读。
灯昏夜参半，饥鼠鸣古屋。
凄风西北来，吹堕檐间木。
感此霜露繁，坐觉芳华促。
少壮曾几时，岁月在空谷。
念子隔重城，何能慰幽独。
51《立春日迟道复不至》
东风吹彩燕，晓色动帘旌。
迟子不时至，南楼春自生。
裁诗供帖子，阁酒听啼莺。
白日流云暖，梅花初雪晴。
闲窗落香烬，残火宿茶铛。
败叶鸣阶戺，分明识履声。
52《夏日闲居》
门巷幽深白日长，清风时洒玉兰堂。
粉墙树色交深夏，羽扇茶瓯共晚凉。
病起经时疏笔研，晏居终日懒衣裳。
偶然无事成愉惰，不是栖迟与世忘。
53《五月》
五月雨晴梅子肥，杏花吹尽燕飞飞。
时光已到青团扇，士女新裁白苎衣。
黄鸟故能供寂寞，绿阴何必减芳菲。
子云自得幽居乐，不恨门前辙迹稀。
54《翰林斋宿》
春星烂熳烛薇垣，独拥青绫向夜阑。
宫漏隔花银箭永，莲灯垂烬玉堂寒。
坐聆宵柝霜围屋，想见郊禋月满坛。
铃索无风尘土远，始知仙署逼金銮。
55《雨中放朝出左掖》
霏微芳润浥霓旌，历落彤墀散履声。
暝色浮烟迷左掖，碧云将雨近西清。
柳垂青琐千丝重，水落银桥万玉鸣。
沾洒不辞袍袖湿，天街尘净马蹄轻。
56《忆昔次陈鲁南韵》
三年端笏侍明光，潦倒争看白发郎。
咫尺常依天北极，分番曾直殿东廊。
紫泥浥露封题湿，宝墨含风赐扇香。
记得退朝归院静，微吟行过药阑旁。
57《戊午元旦》
劳生九十漫随缘，老病支离幸自全。
百岁几人登耄耋，一身五世见曾玄。
只将去日占来日，谁谓增年是减年。
次第梅花春满目，可容愁到酒樽前。
58《谷日早起》
空庭草色映帘明，短鬓春风细细生。
檐溜收声残雪尽，窗光落几晓寒轻。
非贤宁畏蛇年至，多难欣占谷日晴。
诗思揽人眠不得，山禽屋角有新声。
59《四月》
春雨绿阴肥，雨晴春亦归。
花残莺独啭，草长燕交飞。
香箧青缯扇，筠窗白葛衣。
抛书寻午枕，新暖梦依微。
60《伏日》
九衢三伏涨黄尘，病发萧萧挂葛巾。
正好关门消永日，可堪曳履见时人。
惊风梧叶常疑雨，窥户薇花不是春。
睡起北窗修茗供，月团香细石泉新。
61《虎丘登阁》
老去渊明益羡闲，兴来高阁漫跻攀。
半檐爽气尊前雨，百里平林掌上山。
天际轻阴寒未散，日斜飞鸟倦知还。
长安尘土三千丈，不到清泉白石间。
62《燕中题画》
燕山二月已春酣，官柳霏烟水映蓝。
屋角疏花红自好，相看终不是江南。
63《岁莫斋居即事》
檐树扶疏带乱鸦，萧斋只似野人家。
纸窗猎猎风生竹，土盎浮浮火宿茶。
日色射云时弄彩，雨丝吹雪不成花。
庭中卉物凋零尽，独有苍松领岁华。
64《人日昌国西斋小集》
景色融融日有晶，太平人日喜晴明。
正须行乐酬新岁，难得文谈对友生。
宛转上眉春酒健，逡巡恋褐晓寒轻。
草堂诗句千年在，怪得清吟苦不成。
65《吊伪周故址（戊午）》
废鼓楼前蔓草多，夕阳骑马下坡陀。
欲谈天祐谁堪问，自唱西风菜叶歌。
66《十月》
江南十月乍风埃，帘箔垂寒昼不开。
身计萧萧存断简，人情黯黯付深杯。
雨中秋事芙蓉尽，霜后时新橘柚来。
抱病经旬宾客减，卧看香鼎篆萦回。
67《初夏遣兴》
雨浥浮埃绿满庭，晚花初试水冬青。
小窗团扇春寒尽，竹榻茶杯午困醒。
惭愧饥年还饱食，蹉跎贫业尚残经。
燕闲自觉难消受，赖得经时病未宁。
68《和答石田先生落花》
零落佳人意暗伤，为谁憔悴减容光。
将飞更舞迎风面，已褪犹嫣洗雨妆。
芳草一年空路陌，绿阴明日自池塘。
名园酒散春何处，惟有归来屣齿香。
69《上巳前一日与陈以可泛舟游伏龙山》
新波得雨夜来添，淑景撩人意思恬。
三月光阴须解惜，一村花柳漫相淹。
踏青湖岸春衫薄，烧笋僧厨野饭甜。
莫怪清游还蒲暮，人生四事苦难兼。
70《寄陈以可乞米》
秋风百里梦姚城，无限闲愁集短檠。
零落交游怀鲍叔，逡巡书帖愧真卿。
谋身肯信贫难忍，食指其如累不轻。
见说湖南风物好，何时去买薄田耕。
71《陈道通见和再答》
匡床竹几仅容身，静对何曾有杂宾。
最爱短墙堪映雪，自裁新帖写宜春。
闭门敢遂称高士，得酒还能作主人。
珍重梅枝偏会意，夜深和月照清贫。
72《杨仪部君谦纂述之余颇修静业瞻对无由怅然成》
不见高人动经月，似闻观道独澄怀。
一函自课《维摩品》，百日方持白傅斋。
春到梅花开小阁，梦回凉月印空阶。
从知不受风尘累，二十年前已乞骸。
73《陪蒲涧诸公游石湖》
杜若洲西宿雨过，行春桥下长跼芜。
青松四面山围寺，白鸟双飞水满湖。
故垒春归空有迹，扁舟人远不堪呼。
相看不尽兴亡恨，落日长歌倒玉壶。
74《乌衣镇望滁州诸山》
东葛城头晓月残，乌衣镇上水潺潺。
偶来下马三家市，先见环州百里山。
道路重经浑不记，人情未远尚相关。
旧游最是西南胜，拟办青鞋一醉攀。
75《宿江浦有怀定山先生》
惊风木叶夜毵毵，独宿江城酒半酣。
千载名山无谢傅，一生知己愧羊昙。
青灯暮雨残诗帖，明月苍松旧草庵。
二十年来头欲白，当时心事向谁谈。
76《秋日再经西苑》
内苑秋清宿露晞，盈盈日采动金扉。
松间翠殿团华盖，天外银桥入紫微。
锦缆稀游青雀暗，琼波无际白鸥飞。
彤墙高柳无人折，时见中官一骑归。
77《新夏》
暖风庭院草生香，晴日帘栊燕子忙。
白发不嫌春事去，绿阴自喜夏堂凉。
闲心对酒从时换，老倦抛书觉昼长。
客有相过同一笑，竹炉吹火试旗枪。
78《春日斋居漫兴（二首）》
西斋酒醒篆烟残，手汲新泉破月团。
芳草池塘春入梦，绿阴帘幕昼生寒。
由来中散裁书懒，老去渊明束带难。
却笑闲缘除未得，每从人觅异书看。
79《春日斋居漫兴（二首）》
深巷无人昼掩扉，新晴庭院绿阴肥。
柳风吹絮河豚上，花雨沾泥海燕飞。
残睡未能消卯酒，乍暄聊得试罗衣。
春光绿遍江南草，多少王孙怨不归。
80《暮春（二首）》
南风十日卷尘沙，吹落墙根几树花。
老怯麦秋犹拥褐，病逢谷雨喜分茶。
庭阴寂历梧桐转，帘影差池燕子斜。
不是地偏车马绝，市喧不到野人家。
81《暮春（二首）》
林花落尽意萧然，旧喜图书病亦捐。
宛转闲愁如蔓草，蹉跎春事到啼鹃。
萦空淑气游丝困，停午清阴碧树圆。
怪底叩门都不应，北窗无事正高眠。
82《题画（三首）》
过雨空林万壑奔，夕阳野色小桥分。
春山何似秋山好，红叶青山锁白云。
83《题画（三首）》
天削芙容万玉攒，十分寒思属吟鞍。
不知拥褐茅檐下，别有幽人冷眼看。
84《题画（三首）》
近山千丈抵清漪，远树连云入望迷。
有约去登江上阁，风烟都在曲楼西。
《明史·文征明传》
文征明，长洲人，初名璧，以字行，更字征仲，别号衡山。父林，温州知府。叔父森，右佥都御史。林卒，吏民醵①千金为赙②。征明年十六，悉却之。
征明幼不慧，稍长，颖异挺发。学文于吴宽，学书于李应祯，学画于沈周，皆父友也。又与祝允明、唐寅、徐祯卿辈相切劘③，名日益著。其为人和而介。巡抚俞谏欲遗之金，指所衣蓝衫，谓曰：“敝至此邪？”征明佯不喻，曰：“遭雨敝耳。”谏竟不敢言遗金事。宁王宸濠慕其名，贻书币聘之，辞病不赴。
正德末，巡抚李充嗣荐之，会征明亦以岁贡生诣吏部试，奏授翰林院待诏。世宗立，预修《武宗实录》，侍经筵，岁时颁赐，与诸词臣齿。而是时专尚科目，征明意不自得，连岁乞归。
先是，林知温州，识张璁诸生中。璁既得势，讽征明附之，辞不就。杨一清召入辅政，征明见独后。一清亟谓曰：“子不知乃翁与我友邪？”征明正色曰：“先君弃不肖三十余年，苟以一字及者，弗敢忘，实不知相公与先君友也。”一清有惭色，寻与璁谋，欲徙征明官。征明乞归益力，乃获致仕。四方乞诗文书画者，接踵于道，而富贵人不易得片楮，尤不肯与王府及中人，曰：“此法所禁也。”周、徽诸王以宝玩为赠，不启封而还之。外国使者道吴门，望里肃拜，以不获见为恨。文笔遍天下，门下士赝作者颇多，征明亦不禁。嘉靖三十八年卒，年九十矣。
（节选自《明史》）
①醵（jù）集资。②赙（fù）送钱物给办丧事的人。③切劘（mó）切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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